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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文/阿莲

        世俗中，“老婆”一般是指丈夫对妻子的称呼。但在禅门中，“老婆”却不是这个意思，其一是指老年妇女，其二是指禅师在接引学人时，出于慈悲心肠，多用言语施设，启发学人省悟。

        “老婆心”即禅师在教导学人时，由于担心学人不能够领悟，而苦口婆心，反复叮嘱，急切教诲之心。又作“老婆心切”。

       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十二《镇州临济义玄禅师》中记载：(义玄)师参访大愚。愚问曰：“什么处来?”曰：“黄檗来。”愚曰：“黄檗有何言教?”曰：“义玄亲问西来意，蒙和尚便打。如是三问三被打，不知过在什么处?”愚曰：“黄檗恁么老婆，为汝得彻困，犹觅过在。”师于是大悟云：“佛法也无多子。”愚乃塌师衣领云：“适来道我不会，而今又道无多子，是多少来是多少来?”师向愚肋下打一拳。愚托开云：“汝师黄檗，非干我事。”师却返黄檗。黄檗问云：“汝回太速生。”师云：“只为老婆心切。”黄檗云：“遮大愚老汉待见与打一顿。”师云：“说什么待见，即今便打。”遂鼓黄檗一掌。黄檗哈哈大笑。

        义玄禅师未开悟前，先是行脚参方到黄檗希运禅师座下，当义玄禅师向希运禅师参问“佛法大意”时，结果却是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被打了二十杖。如是问三次被打三次，终未契机。

        于是义玄禅师又转而向大愚禅师参学，二人相见之后，一番问答，义玄禅师向大愚禅师说出他向黄檗禅师三问佛法三次被打的事，并且十分不理解自己有何过错。没想到大愚禅师听闻过后，反而十分赞叹希运禅师，说“他真是老婆心切，为了能够让你早一天开悟，都快被累死了，你却在这里问有什么过错!”

        义玄禅师也是个上乘根器，听了大愚禅师如此提点，当下心开悟解，原来“佛法无多子”!“佛法的的大意”、“诸佛密旨”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，只能自己参悟，言语文字都不可达旨。不悟，纵然向师父处问询，得来却不是自己的，只落窠臼罢了。希运禅师之所以不答而打，就是为了截断义玄禅师向外驰求的心，希望他熄灭一切妄想尘识，反省自身，自证自悟。

        在大愚禅师的指点下，义玄禅师终于明白了希运禅师的苦心，义玄禅师又重返希运座下．最终成为他的传法弟子。

        “老婆心切”在这里是褒义，指希运禅师诲人不倦，不厌其烦，三问三打，但却并不说破，因他深知：一乘真理，须亲身体悟，非从他得，亦非从他悟。

        这—教法，在禅门往往被称之为“老婆禅”：那些机峰峻烈，倡导学人顿悟自心的禅门大德，通常并不待见这种禅法，认为絮絮叨叨、哕里哕嗦、拖泥带水，与禅宗的“不立文字”、“直指人心，见性成佛”等禅旨相悖。如宋代的佛果圆悟禅师把雪窦重显禅师的《颂古百则》加以评唱，又经过门人编集而成《碧岩录》。书中，佛果圆悟禅师在每则公案的前面，讲一段“垂示”，在每则“本则”及“颂古”的各句下，下了“着语”，又在“本则”及“颂古”后面作一段“评唱”。此书在禅林影响很大，成为诸多禅人参禅悟道的“文字禅”，有“宗门第一书”之称。

        但是，在这本书的《序二》中，宋代诗人方回却说：“然所谓第一义，焉用言句?雪窦、圆悟，老婆心切，大慧已一炬丙之矣，蜗中张伟明远，燃死灰复板行，亦所谓老婆心切者欤?”即他认为：禅宗所说的第一义谛，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字句来解释。雪窦和圆悟两位禅师对百则公案所作的禅理剖析，这样的老婆心切，显然就是多此一举。他在序中所提到的“大慧已一炬丙之矣”指的是大慧宗杲禅师焚毁《碧岩录》木刻板一事。大慧禅师是圆悟禅师的弟子，“大悟后，乃嗣圆悟之法，圆悟并以所著‘临济正宗记’付嘱之。未几，令师分座说法，由是丛林归重，名振京师。”当《碧岩录》在禅林大盛之后，导致了许多学人都执著于“文字禅”的弊端，反而忽略了自身的真修实证。大慧禅师批评口头禅说：“近世学语之流，多争锋逞口快，以胡说乱道为纵横，胡喝乱喝为宗旨。一挨一拶，如击石火，似闪电光，拟议不来，呵呵大笑，谓之机锋俊快，不落意根。殊不知正是业识弄鬼眼睛，岂非谩人自谩、误他自误耶!”

       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，大慧禅师决心革，除禅林这种“绕路说禅”的习气，使之重归于明心见性、不立文字之本来面目。他“虑其后不明根本(的人)，专尚语言以图口捷。由是火之，以救斯弊也。”

        诚如《禅林宝训》中所言：心闻曰：教外别传之道，至简至要，初无他说，前辈行之不疑，守之不易。天禧间(1017—1021)，雪窦(重显)以辩博之才，美意变弄，求新琢巧，继汾阳(善昭)为《颂古》，笼络当世学者，宗风由此一变矣。逮宣(和)、政(和)间，圆悟又出己意，离之为《碧岩集》，……于是新进后生珍重其语，朝诵暮习，谓之至学，莫有悟其非者。痛哉，学者之心术坏矣!绍兴初，佛日(宗杲)人闽，见学者牵之不返，日驰月骛，浸积成弊，即碎其板，辟其说，以至祛迷援溺、剔繁拨剧、摧邪显正，特然而正之，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复慕。然非佛日(宗杲)高明远见，乘悲愿力，救末法之弊，则丛林大有可畏者矣!

       大慧禅师亦在《答鼓山逮长者》中云：“若使老汉初为渠，拖泥带水说老婆禅，眼开后定骂我无疑。所以古人云：我不重先师道德，只重先师不为我说破。若为我说破，岂有今日，便是这个道理也。”这一观点正与希运禅师对义玄禅师的三问三被打相同，与其絮絮叨叨地为其说破，不如截断众流，让其反观自心，自证佛性。

        也就是说，老婆禅由于陷于文字语句等知见之中，而违背了禅之“单刀直入”的初旨。纵然出于慈悲心肠，依据学人根性，善巧接化，属“老婆心切”，体现出禅师对学人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。但是一味开示，过分关切，只怕会阻碍了学人的亲身力证的机会，仍属旁门左道，不人禅门正统，故而被禅林大德所拒斥。

 

整理：中国当代佛教网--禅宗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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